马尚龙:过年的塑料花

2024-09-20 11:50:58 admin

当年淮海路的马尚过年,有规矩,龙过有世俗,塑料还有塑料花。马尚

我说的龙过淮海路过年,是塑料淮海路一带过年的大致模式。淮海路不是马尚孤立的一条路,淮海路的龙过过年模式,是塑料淮海路一带的过年模式,但是马尚不同的路,终究会有各自不同的龙过细微差别。

住在淮海路,塑料也同样是马尚去巨鹿路菜场排队,凭票买年菜,龙过就像老大昌哈尔滨的塑料奶油蛋糕,也不光是住淮海路的人才买。只不过以蛋糕店为邻,比起住在煤球店隔壁,还是值得炫耀的。

淮海路一带多是浙江的移民后代,宁波人算得上是大户。宁波人规矩重,是出了名的。一幢房子里三家宁波人,不同的规矩细节经由交流,便是规矩的叠加。

规矩最重是拜年。拜年要早,是我们家里的潜风俗。不要以为是年还未到就轻飘飘地说一声拜个早年,而是在年初一一早就要给母亲拜年的。

母亲会比所有人都早起,然后梳洗,一身整齐,戴上助听器便坐在自己的房间里。在我们拜年之前,母亲是不出这个房间的。母亲倒也不来催促起床,但是切莫以为母亲不来“耄宁拷”,年初一就可以睡懒觉的。每逢年初一,我八点就起床了,还不可以径直到母亲房间去拜年,没洗脸哪,一张“夜壶脸”是不配拜年的。梳洗毕,还要穿戴好,不能似往日在家里可以穿得很随意,拜年讲究的是庄重。一切就绪方可给母亲拜年了。

我曾经将这个细节告诉朋友,朋友说是不是很压抑?我说没觉得啊。用现在的话来说,就是仪式感了。仪式感是规矩也是年味。

淮海路过年规矩多,时髦也多。我的《上海路数》里有个“小马买塑料花”的桥段,有朋友问我是不是写自己?不是我。现在可以坦告,写的是我父亲。桥段的后半段是虚构的,前半段也多有夸张笔法,但是我父亲在第二百货商店(如今的索尼体验)买塑料花是真的,买回家后我母亲觉得太贵不实惠,两人为此不开心也是真的。

那应该是20世纪70年代前几年。我是这么写的:

小年夜那天,妻子在家里做蛋饺,关照小马去“哈尔滨”买两斤什锦糖。小马兴冲冲领命而去。买好回家路上,经过“二百”,看到店里有新产品塑料花,郁金香、牡丹……很是逼真。四角五分一枝,一束八枝,三块六角。小马心动了,买了下来。偏偏妻子不喜欢,反反复复问:做啥要买格种花啦!一点也不实惠。我还要寻个地方摆。

后来结局很不错,还有喜感。苍白的日子里多了鲜艳,过年有亲戚来,都赞不绝口;拍照时,每张照片里都有塑料花,虽然照片里的花都是黑白的。

那时候的淮海路,过年时节照相馆很流行拍全家福。人民、东方(原来的百乐)、青鸟三家照相馆几乎还要排队。为什么会流行拍全家福?20世纪70年代初,知青上山下乡几年后,陆续回上海探亲,做父母的留不住天各一方的儿女,就和儿女留个合影吧。我家也是。

淮海路人家多文雅之物,少俗常之器。像过年磨糯米的石磨,总是蛰伏在石库门灶披间的角落头,待到春节来临,才是扬眉吐气之日。石磨的主人,就像是石库门弄堂的性格,热情开朗。农历十二月后,在满足了石库门前后弄堂邻舍隔壁后,七转八弯,磨盘也就到了淮海路不认识的人家,最后也是淮海路人家按照地址,把磨还到了成都路不认识的人家。

我曾经抱了石磨去还给成都路一家面熟陌生人家。几十斤的石磨,抱不了几步,就要上街沿上搁一搁歇一歇的。到了石磨主人家,叫一声王家姆妈,空口白话地谢了谢。王家姆妈大喉咙一笑,不搭界——上海人喜欢用此语来替代“不客气”。

后来听说,石磨主人王家姆妈的女儿,嫁给了淮海路人家,石磨磨出了佳话。媒人恰是石库门的邻居,石库门里媒人多。别瞎猜,我不是那个还磨的新郎,彼时我还小了,只有十七八岁。

一年一年地过年,记忆在,规矩淡了;记忆在,时髦变了;记忆在,石磨用不着了。幸好记忆在。年是用来过的,更是用来记忆的。没有了记忆,过年就像是传统照相机里没有拍过的空白胶卷。(马尚龙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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